其時，不但反攻大陸的風聲緊，且偶有水鬼摸走衛兵的人頭，整個碉堡的官兵全被殺，被割耳朵等等，有關金門，人盡皆知的駭人傳聞。
小小一張捲縮的紙頭，一張開，就決定爾後兩年的命運，且不無可能當下即判定「生死」，抽籤時怎能不「汃汃悚*」？不尋常的是，輪由希羅連上抽籤時，有位掛著兩顆梅花，「蝴蝶牌」的長官竟先行宣佈，訓練中心有個文書缺，由於希羅在戰技、軍歌、總統訓詞心得報告等等，整體表現最優異，多次接受師長、營長嘉獎，獲各級長官肯定，相信充員弟兄也親眼目睹，大家都有共識，師長因此指定希羅留在中心，加強專業訓練後儘快接文書工作。
新町是府城西部、下底街，肇始日據時期，臺灣場域最大，艽莦間也最多、最密集的風化區。如果擔心新町名氣太大，太招搖，經常有憲兵的巡邏車經過，何妨轉進舊城區。當走過小公園、普濟殿、康樂臺後面、米街、關帝港、南河一帶等等老街坊，或在火車站下車後遠離市區，直接往北走，走到公園後、鐵路邊。
聽：
管他民國幾年的陳年往事，管他諸婦身價已經調高多少，大家唱來情緒最高昂，最能洗滌、舒放當下枯槁、擠壓、厭煩、反彈等等所糾結的心理，亦反映許多人實際的生理「需求」。不過，切記，可不要太大聲，更不要太亢奮而忘了斯時斯地身在何處，否則班長罵人、制止，甚至因此提前集合部隊，訓話、罰站，那可太掃興。
「輕輕地推，慢慢地推，七推八推推出了水……」，每天嚴苛、密集的訓練，難得片刻歡樂，但，希羅默然。
每當「打野外」，出營房，行進到教練場途中，看到年輕女子遠遠走過來，大家心裡有數，又要吼「九條好漢在一班」了。帶隊的值星排長發音後，大家唱來忒有精神，尤其「說打就打，說幹就幹，管他─流血─流─汗」，那幾小節，全連簡直是都用吼的。眼看排長笑瞇瞇，大頭兵「喊得」更「雄壯有力」。
「打野外」，光是來回路上，至少一、兩個鐘頭，到靶場，至少三個鐘頭。行進時，連上各個長官的表情迥不同於在營房時的緊繃，偶爾還來幾句笑話，大頭兵的心情自是不同，像國小遠足似的。
輔導長多次稱贊希羅唱得好，尤其是唱〈槍在我們的肩上〉最明顯了，唱到「粉─碎了奸匪的陰謀」這一小節，經常只聽到希羅一人唱出「粉」字。每唱到這，輔導長的眼睛都會看著希羅，好像希羅一個人表演似的。每一次唱〈槍在我們的肩上〉，很可能是輔導長起音都至少高了三度的緣故，唱到「粉」字時大多數只能勉強吼上去，而且聲音都裂開了，不少人因此走音，更突出希羅的聲音。不過，唱得「好壞」是一回事，部隊唱軍歌，首要原則，只要音律不太離譜，吼出來就對了。
唱軍歌時大家的心情不同於基本教練，最具體的差別是，輔導長的表情、肢體語言和善多了，比起一臉凶狠，開口就罵人的教育班長迥然不同。軍歌教唱，官兵都非常開心，感覺沒唱幾次就要晚點名了。
幾乎每天晚上，連輔導長都要教唱軍歌。唱軍歌，應該是白天緊張、密集、刻板、單調、乏味的操練之後，難得一段新兵最喜歡的「餘興」時間。
輔導長首先教唱的是〈陸軍軍歌〉，歌詞是大頭兵私下改成「早晨起床鋪動，拿著臉盆往外衝……」的「風雲起山河動，黃埔建軍聲勢雄……」。接著是〈領袖萬歲歌〉：
小說 (3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