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式所文 ～

　今年逢解嚴三十週年，年初以來文化部舉辦多場白色恐怖追思紀念會：三月十八日景美人權文化園區「一○六年白色恐怖時期政治受難者追思紀念會」，七月十四日新營文化中心「遲來的愛─白色恐怖時期政治受難者遺書特展」，七月十五日凱達格蘭大道白色恐怖紀念碑廣場「解嚴三十週年紀念會」。文化部長鄭麗君強調，人權超越一切，轉型正義就是誠實面對分歧的歷史記憶和政治主張，凝聚共同的民主、自由價值。

　鄭麗君部長口中的「分歧的歷史記憶和政治主張」，被分歧的歷史和政治主張，是甚麼歷史？甚麼主張？何謂「白色恐怖」？白色恐怖的受難者大多是那一種「顏色」、甚麼政治主張的人受難？很多人並不了解。

　白色恐怖的由來，有一說是法國第三共和時期政府軍與巴黎公社對抗時，公社以紅色為代表色，政府軍以白色為代表色。法國政府軍鎮壓公社，因此稱為「白色恐怖」。白色恐怖意味統治者對反抗現有體制者的殘暴摧毀。 

　近代台灣的白色恐怖開始於一九五○年，初期被抓的絕大多數是共產黨員，而且一開始就有不少台南人涉案。筆者乃根據府城仁醫，加入共產黨服刑十三年七個月的顏世鴻醫師，以及前台南市議員侯書義的回憶，嘗試敷陳白色恐怖初期的景況。 

　根據顏世鴻的回憶，一九五○年五月十三日，台大醫院正舉行院內例行會議，保密局當場逮捕第三內科主任許強、眼科主任胡鑫麟，另一位，第一內科主任翁廷俊因母親生病遲到，以後「自新」逃了一劫。同時被捕的還有耳鼻喉科蘇友鵬醫師、皮膚科醫胡寶珍醫師。外科兼防疫科長郭琇琮醫師於四月中已在嘉義被捕。許強、胡鑫麟、蘇友鵬、胡寶珍都是台南人。胡鑫麟是出身台南三Ｂ兒童管弦樂團，著名小提琴演奏家胡乃元的父親。

　白色恐怖緣起：一九四九年八月五日，美國國務院發表《美國與中國之關係：特別著重一九四一至一九四九年之一時期》白皮書，似已放棄國民政府，但，美國怎麼可能失去台灣？一旦失去台灣，美國的前哨勢必後退兩千四百公里，一直退到關島、塞班、提尼安三島。如何解套？如何扭轉台灣海峽情勢？

　其時，南韓在五○年五月二十日的國會選舉，李承晚總統失敗後，戰爭是唯一的救濟手段，因而遂屢屢發表北伐統一論，北韓的金日成也高喊統一。五○年六月二十四日以前，南韓就時常派搜索部隊超越三十八度，但全面攻擊是北韓開始的。這原本只是內戰，因美國介入才成為國際戰爭──金日成發動戰爭，成為李承晚延續政治生命的大恩人，因此一直做到一九六○年四月。

　韓戰，整齣戲的要略是：「美國一直想借李承晚蠻橫的作風，激使北韓出兵南攻，解除四九年白皮書的自我束縛，可以出手解除台灣面臨的困局。」期待中共渡海戰爭之前，金日成南攻。華盛頓時間六月二十七日中午，北京時間六月二十八日清晨一點，杜魯門即宣佈介入，七月一日美軍登陸釜山，「反應之快，顯然早有完整的參謀作業」。

　顏世鴻認為，韓戰爆發之前，大陸的盤算是，「台灣易攻難守，適合登陸。六月廿五日以前，五月中旬滿潮、日出時間五點十分，是適當時機，還有六月十六日、十七日的二次機會，但都過去了。不光是吳石（國防部參謀次長，潛伏共產黨員）案，空、海，及登陸是一個大問題。第一波除空降師之外，必需有四個師配合。總兵力，除了預備兵，還要投入二十到二十五個師，這些調動，必要的參謀人員很多，中共這種人員不足」。整個情勢的分水嶺當然是韓戰，六月二十七日杜魯門的聲明還及於台灣海峽──台灣被共產黨占領是對太平洋地域的安全與美國的威脅。美國不但投入韓戰，甚至以第七艦隊隔絕台灣海峽，解決了發表白皮書以來的不安和難題。

　韓戰爆發是台灣「紅色青年」大難臨頭的開端，顏世鴻統計韓戰之後破獲的共產黨案都重判，總共有三千人上刑場，近萬人坐牢。白色恐怖基金會統計，二二八事件後期到解嚴後兩年的白色恐怖共四十三年間，被依動員戡亂時期檢肅條例逮捕受難者有八千兩百九十六人，其中一千○六十一人死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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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顏世鴻醫師因參加共產黨，被關十三年七個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