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式所文 ～

迫切可行的台南市文化產業

        ──「就業希望工程」座談會

　▲前言

　二○○○年歲末，和時任立委的賴清德醫師相約在小公園丹比麵包樓上的咖啡廳見面，不意，咖啡廳已休業，臨時改到寶美樓往「賊也市」方向，一家賣楊桃湯的冰果店。原來賴醫師要筆者協助策劃，由他和勞委會合辦的「就業希望工程」公聽會，當場很快確定主軸及場域。隔年春天，中國時報協辦的公聽會在臺南市議會舉行，出席的有勞委會陳菊主委，筆者好友，時任行政院政務委員的陳錦煌醫師，中國時報南部版總編輯李彪等等。賴醫師還建議筆者擔任引言人，並提供範例，乃有公聽會引言：「迫切可行的臺南市文化產業」，及範例「文化產業企劃案」兩文。撰寫範例時，為求周延，曾多次向當時的臺南市政府祕書張藤林請教。

　公聽會後有市府官員建議筆者，正式提案，但筆者不是賺這種錢的料，一擱竟已十六年矣。晚近因「無式所文」部落格的因緣，找出引言和範例，除了敝帚自珍，或可供有意撰寫企劃案的朋友參考，乃予批露。（2016.12.15）

　▲迫切可行的臺南市文化產業

　○、前言

　勞委會為改善當下嚴重失業問題，釋出「就業希望工程」，其標的在「依據地方發展特性，創造區域性工作機會」。

　取得勞委會就業工程補助經費的關鍵在「地方的特性」，細數臺南市的特質，非文化產業莫屬；以開臺首府歷史積累的優勢，將為臺南得到更多機會。

　勞委會的計畫，臺南市當下可以著手，製造就業機會的同時，也讓府城文化資產的光源照亮週邊社區，凸顯府城特質，亦製造商機。

　一、文化資產的功能

  文化資產的內容包括：古蹟、古物、民間藝術、民俗，以及自然景觀。如何正確發揮文化資產的功能？文化資產的重點──古蹟該當如何發光？更是關鍵。試舉西點軍校「藍墨水」效應為例。出身西點軍校者，占美軍總數的比例非常之低，但西點的每一位畢業生就像一小滴藍墨水，當一滴藍墨水滴進杯水、擴散後，足以藍遍整杯水。

  古蹟所具備的功能，不但可以，而且應該充分發揮「藍墨水」效應。以臺南市特殊的歷史背景，積蓄臺灣最豐富，最寶貴的文化資產，讓這些資產適當發光，演繹文化產業，不但是文化資產保存再開發的不二法門，且，恰恰可以和此次勞委會「就業工程」計畫圓融接合。

  本文刻意使用「發揮文化資產的功能」此一敘述，排除「利用古蹟」的約定俗成，乃因當下「利用」古蹟的事實，和理想之間，存在相當大的落差。為免望文生意的扭曲和誤解，縱然拗口，也是不得不然。何況，文化資產的範疇遠超過古蹟。

  二、對待古蹟的方式

  文化產業必須仰賴文化資產的支撐，初期的重點在古蹟的吸納人潮，以及提供文化產業發生的空間。因此，探討文化產業之前，有必要先瞭解目前古蹟和人之間相處的情形。

  當下，古蹟孳生的最大利多是龐大的維修經費，動輒以千萬，甚至以億計，但，此一機會難免是菁英式的壟斷。尤有甚者，維修，經常修出了古蹟和人之間的隔閡，古蹟變得比較不可親，亦加深了市民對古蹟的漠視──遑論所謂美倫美奐的感受。維修之後，時下所謂的「利用古蹟」，是將古蹟關在圍牆裡頭發功，且一味將「好的」東西往「圍牆裡面」塞。諸如此類的呈現，不但孳生對立的情愫，亦誣陷古蹟成為城市負擔，甚至可能「利用掉」古蹟。

  因此，當導正人和古蹟之間的關係，尤其改變目前「利用」古蹟的方式之後，文化產業的議題才可能跟著推演。對待古蹟此一命題，正確的方式應該是保存、開發，再利用，三個步驟。在保存得當的前提下，開發功能，進而再談利用，然則，不但是古蹟保存的最佳途徑，市民才可能體會到古蹟的大利基。

  且以近幾年來和台南市文化交流往返多次的波士頓為例，波士頓列管的七個古蹟保存區內，有七千座建築被施以不同等級的管制，這，除了著眼於透過歷史資產的保存以維繫城市氣質，主要還是看重商業利益──營造城市的氛圍來吸引商機。

　另一個案例，最近才剛和臺南市進行文化藝術交流的魁北克，舊城區全部保存。歷經十年補綴之後，光是觀光客，每年從兩百五十萬增加到四百五十萬。週邊經濟效益，不難想像。

  古蹟、古老建築、古街廓，引進商業行為，帶來大利多，居民當然也樂得與古蹟為鄰，以住在舊城區為榮。然而，此地，古蹟為臺南帶來甚麼？每年一百多萬觀光人口，臺南市民感受到甚麼「好處」？這也是必須調適「利用古蹟」此一作為的理由。

  三、文化資產是文化產業的利基

  文化資產如何促進文化產業？試舉一個例子：

　國家一級古蹟，赤嵌樓、祀典武廟，及大天后宮一帶，是台灣本島開發最早的地方，方圓兩、三百公尺，有多個二級、三級古蹟。更可貴的是，古老街廓、隘門，保存尚佳，及散佈不少可能做為觸媒的傳統工藝。

　尋覓文化產業發生的場景，如此一個台灣絕無僅有，立即可行的空間，捨我其誰。

　場景有了，接著，如何導引每年上百萬的觀光人潮，行走古蹟之間？如何將生硬、冷漠的「古蹟」注入生機，為文化產業製造機會？這就是推動文化產業的課題。

　古蹟和古老街廓欲提供文化產業發生的機會，首要在空間的佈署。像廟埕，原本就是住民最重要的公共空間，可以成為文化產業重要的舞台。談文化產業，廟埕必須先還給人。

　縱使早年廟埕是市集當然之所在，但既然是「文化」產業，應該是比較優質的。廟埕週邊的住家，將是進駐文化產業最適當的空間。除了造就文化產業發生的可能，亦為屋主製造利益，提升房子利用價值，進而獲致樂於和古蹟為鄰的效應。

  老巷弄的鋪面、照明的規畫，以致於文化產業進入，發生商業行為等等，屬社區再造工程──這應該是此次座談會邀請十多年來致力新港再造，前新港文教基金會董事長，陳錦煌政務委員，以及，邀請文建會陳主任委員等，跨部會代表出席的理由吧。

  從赤嵌樓、武廟、大天后宮這一個「點」開始，從廟埕及於鄰近街坊，像天后宮旁的擇日館，像帆寮（新美街南段）的傳統美食，開基關帝廟前（新美街中段）的傳統工藝，米街（新美街北段）的版畫，匯集諸多地方特色的文化資產。如何再強化？如何加入入其他文化產業？像傳統展演藝術如何進駐？石舂臼已毀，可能重新規劃一個傳統美食的空間？都是亟待公私部門攜手努力的課題。

  以赤嵌樓、大天后宮等為重心的點營造成功後，從新美街，擴散到自強街，甚至再結合五條港地區，存在太多延伸空間，太多供文化界人士揮灑的可能。

  這，足能吸引觀光客漫遊古蹟街坊之間，流連忘返，且至少留在台南過夜，為文化產業製造更多商機。而台南市類似的「點」還有許多，而且可能加入其他文化資產，像結合環境生態，像從安平串連到四草等等，也是另一片寬闊的藍天綠地。

　四、文化產業的開創

  文化產業的開創，應該是自發性的，由下而上的。至於公部門，因掌握資源，為免資源遭到濫用，應適度發揮「控制」的功能，但，絕非扮演主導角色，亦凸顯文化產業是偏重庶民的，文化工程不再是所謂學者專家的專利，或菁英的禁臠。 

  以往，數以百萬、千萬，甚至上億的規畫經費，做出一本本精美的報告之後，辦理決算，存檔了事的「文化」，徒然榨乾資源，用掉機會。吾人不允許如此行徑再次快意文化產業的領域──這，或許是並不強烈要求公部門的手必須移出文化版塊，並允許公部門適度「控制資源」的理由。

  既然是由下而上、自發的，排除指導的，因此，該當如何規畫文化產業？這，應該是眾多文化人，可能衍生的相關產業，以及有心投入此一工程者，大家有責任一起構思。為自己再造第二春，也為地方文化資產注入更強大的光源，圖利自己，造福地方，何樂不為。

  試點出幾個發展的可能：文化產業可以是個人的，也可以是團隊的；可以是執行的，也可以是策畫的；可以是文化的，可以是文化孳生的產業。文化因產業而延續生命力──但絕非「文化產業化」，因為文化產業化是「文化的沈淪」。也可以是產業的文化化，透過文化的包裝，產業文化化，提升產業的氣質，亦提升產業的賣點。

　最後，一個必須儘快解套的問題。當面對就業工程，庶民交接官僚，難免卻步，不知從何親近；面對行政，難免茫然，不知從何著手。溝壑的弭平，以及繁瑣行政程序的鬆綁，是控制資源的公部門必須一併釋出的另一個善意。

  五、結語

  文化產業，具備寬廣的想像空間和太多可能，但憑發揮長材，汲取資源。

  文化產業是營造臺南府城特質的契機，也是文化人昂然府城街區之所寄。

　而且，當成就府城的典範之後，其他擁有類似特性但強度較弱的地區，才可能有美好的願景和正確的指引──這是臺南文化產業另一個深沈的意含。
 （2000.12.28）

　▲文化產業企劃案（範例）

  一、計畫名稱

  以「赤嵌樓、祀典武廟、大天后宮」周邊文化資產孳生文化產業。

  二、計畫緣起

  勞委會為解決中、高齡嚴重失業問題，提升就業機會，提列二十餘億元經費，推動就業希望工程。

  三、計畫標的

  談「就業機會」，離不開客觀的產業環境，以及個人專長的主觀條件。至於中高齡失業者因局囿於個人所學，改行困難，像最熱門的電子產業，由於必須具備一定的專業基礎，中高齡失業者幾乎全被排除；轉行到其他傳統產業，得重新訓練，即便具備傳統產業的第二專長，然而，傳統產業已經沒落，甚至關門。投入傳統行業，可能性不高。

  此時，可能只有地方特殊性強，且有適當支撐的產業，才可能有生存空間。在此一前提下，「產業」中，可以供中高齡失業者就業的，臺南市的「文化產業」是非常好的一個機會。

  臺南市的文化產業，不但可以提供為數眾多的就業機會，且因為有了文化產業的進駐，臺南市文化資產的保存與再開發，才有意義；文化產業和文化資產，共生共榮，互蒙其利。

  近期目標，觀光客在台南過夜。

  四、計畫內容

  基地：國家一級古蹟「赤嵌樓、祀典武廟、大天后宮」為主，包括鄰近的：蓬壺書院、開基靈祐宮、萬福庵障牆、大井等等古蹟，以及仍頗有可觀的古老街坊和傳統民間產業。約三百公尺方圓，是臺灣文化資產的寶藏。

  文化產業進駐的同時，亦再造街區。營造成功之後，可以從新美街往北擴展到自強街，從關帝港延伸到五條港等古老街區。甚至，一直發展出去。

  五、工作方法

  １、社區再造：

  從廟埕開始，廟埕還給人；恢復廟埕傳統公共空間的角色。讓和文化生活相關的諸多活動，重新在廟埕發生，並發展開來，從廟埕周邊，延伸到街廓。

  工作內容包括住民意識的再造，街廓燈光照明重新設計，鋪面重新規畫，以恢復傳統臺南意象為原則。街道的鋪面，不宜使用水泥高壓磚，改採強化硬度、止滑的傳統風格紅磚，恢復紅磚鋪面的意象。

  透過鋪面和燈光的導引，建構觀光動線。

  ２、文化產業：

  文化資產本來就可以帶來觀光人潮，而完善的規畫，讓觀光客更喜歡漫步街坊。觀光客駐留更久，也萌發更多商機。

  有人潮，就有車輛，希望有兩、三處中、小型收費停車場，供遊覽車、自用小汽車停放──這，應屬本區文化產業的一環。

  可能吸納，或必須具備的文化產業，包括：

  △十名解說員（視狀況增減），連帶的解說員專屬空間或稱「服務室」，供解說員休息。觀光客在「服務室」繳費後，提供服務。

  非假日，觀光客較少時段，負責教學活動。鄉土課程校外上課時，由解說員負責解說，視同正式上課，解說員收取一定費用。

  預估參訪時間，希望延長到兩小時，儘可能跨過上、下午，以便將人「留下」，留住商機。

  △有人，就有商業行為，且以文化產業為優先。

  傳統「茶桌仔」，至少兩處。有傳統「茶桌」，當然要有講古，以及早年定期的小型古董標場。還要有咖啡賣店，或路邊茶座，供觀光客歇息。

  和現場歷史文化背景有關的工藝品、書籍販賣店，視營運狀況增加間數。

  新美街北段，早年多傳統年畫、福符作坊。計畫規畫多處傳統年畫作坊，以及新的版畫工作室，營造成為年畫街，或版畫街。

  廟埕定期演出「傳統」布袋戲和歌仔戲等。大天后宮、開基武廟，及祀典武廟至少認養一個傳統戲曲團體，以及新劇場。像祀典武廟的南管，應重新進駐。練習時，適度開放參觀。

  多處講古、布袋戲、歌仔戲，及民間工藝像糊紙等的傳承教室。先期，補貼民間工藝匠師，製作適合觀光客購買的燈籠，及木桶等。

  石樁臼的傳統小吃市場已毀，應規畫至少兩處衛生、美觀、本土的台南傳統美食空間。

  文化產業，是可以自然演化的，因此，當文化產業進駐後，預期基地內還有許多可能可以發生，並擴散。

  六、預估經費

  略

  七、預期成果

  「赤嵌樓」週邊，妥善保存、開發、再利用。引進的商機，預估帶來數百就業機會。

  「赤嵌樓」案的成功，臺南市，以及臺灣其他地方，類似以文化資產孳生文化產業的案例，才可能成功。「赤嵌樓」案的成功，也為基層的文化人提供一個希望。

  八、相關個人團體

  規劃人：吳昭明。

  團體：多個社區文史工作室、傳統布袋戲、歌仔戲團，以及傳統技藝匠師等等。

   （2001.01.03）